2006年3月1日 星期三

城市間的味覺串聯—從火車便當開始

直到我習慣於台南的便當之後,有好一陣子我沒有買火車上的便當,也沒辦法再滿足於那塊排骨…


城市間的味覺串聯—從火車便當開始


到哪裡了?

那一天,我在高雄前往台北的自強號上被“旅行飯盒”聲叫醒,準備吃一個火車便當。望著窗外樹木一列列飛馳而過,一時間分不清時空的茫然感張望著車廂裡面,有點錯亂,我問自己,台南站,過了嗎?

裝載火車便當的小推車,輪子可能有些不滑順,吱嘎吱嘎的伴隨著叫賣聲。飯盒如常的,一打開就看見香腸半截,排骨一塊,雪花菜一小疊的堆在角落,和滷蛋。
這樣的鐵路便當,我從鐵盒時代吃到紙盒時代。

鐵路便當打開的同時,腦中也頓時被飯香味薰醒了一些:旅程已經快到一半,而這次我的目的地是台北,並沒有忘了在台南下車。

很多人說鐵路便當不好吃,菜色重複的總是那幾樣,多年來都沒變化,也沒隨著時代的變遷來塊照燒豬排或是炸雞腿。更生氣的是,萬一錯過了這樣的鐵路便當,你就要從中午餓到下車為止。

我不知道對別人而言,這便當難吃到什麼程度。對我而言,冷冷的車廂中,睡到雙腳微麻的同時,打開便當,咬下第一口多汁的排骨,那樣的溫度,馬上振奮了我。

這往往是我旅途中的第一餐,不管是往花蓮,台東,或是往台北。

我很開心的品嚐著這盒介於上個城市與下個城市間的味道。對我而言,這是介於兩座城市間的唯一味道;直到我習慣於台南的便當之後,有好一陣子我沒有買火車上的便當,也沒辦法再滿足於那塊排骨。

突然之間,看滷蛋顏色怪怪的,蛋黃邊緣好像黑黑的,雪菜看起來就好像不太能入口,飯粒有點硬,排骨吃下去喉嚨乾乾的,有點哽,而這樣的便當一個要六十元。

六十元在台南,可以吃到東門路黑記魚湯的魯豬腳,配兩碗白飯還找五元,魯豬腳的肉汁鮮美多是精肉,還有勝利路上紅番茄的海鮮炒飯,崇德崇道路口餛飩米粉,不加味素。




一個關廟的朋友說,他吃到的瞬間回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,鼻端的家鄉味叫他流淚,四十元。對面賣的古早味紅茶,搭一杯十元。東門路的古都碗粿一碗二十五元,加一盤燙青菜三十元。若不要吃飯,也可以來碗青年路樁之味的鹹薏仁,也一樣有飽足感…

住在台南之後,我的胃被慣壞了。

「台南什麼東西好吃?」連便當都好吃。

因為擇台南而居,常常被問為什麼,我也常常不知該怎麼回答,剛開始都說是因為劇場,到後來因為這個理由解釋起來太繁複,我會說,因為台南東西好吃。

「什麼東西好吃?」朋友問。
「連便當都好吃啊。」我說。
「誇張,受不了妳,妳根本就是被台南迷走啦。」
我想是的。僅僅是便當就俘虜了我的胃。

我的記憶繞著青年路民權路三叉路口的永吉便當。當我有時間的時候,恰巧往那個方向走的時候,下班時間正常沒加班的時候,想念媽媽的飯香味的時候,我就一定要去排隊吃個永吉便當。

我一直想每個便當都點點看,但是長長的隊伍排下來,輪到我的時候,我總是點魯雞腿便當。他們的魯雞腿嫩香,菜色清甘,常常附著一塊特製魚板,我不知道跟我一起排隊的人,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著迷她們的白米飯。對我而言,她們的白飯煮的香甜,黏度適中,有我媽媽的味道。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,我總是吃光光,因為不捨得剩下。

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吃到永吉便當。

再次張開眼睛時,列車過了中部,在隧道中行進著。所以我知道我並沒有睡很久,只是睡得很熟。交錯在每段隧道間的景象,來不及一一的看,只是望著窗外發呆。這次上台北有許多的人要見:迎接新生的喜悅;跟舊友道別離;到中壢吃一桌喜孜孜的喜酒;跟摯友一起到母校走走。

我早已養成每次上火車,開始一個或長或短新的旅程時,就盡量讓自己安適的,如同在家一樣方便的行動。吃完便當,我會上洗手間去,然後刷牙,再喝一杯飯後茶好幫助消化。一杯茶後,透過熱茶的氲湮,瞄著窗外變化的景色,時而回到書本,等著下一個城市的到達。

因為在火車上的延續,我帶著這樣的速度,繼續下個城市的味道。

我很好奇,接續著我的火車便當後的,是一趟什麼樣的味覺串聯?
或許到了台北,我有另一個便當要吃,吃的時候會是唱著歌,還是迎著風?那盒子裡傳達著的會是什麼滋味?

對於我的期待,可能火車長也感受到了,我不禁覺得,車子的行進速度在過了隧道後,好像快了些。



圖文/吳惠燕

1 則留言:

亞當 提到...

恭賀新禧,很棒的文章,我也很喜歡鐵路便當哦,歡迎瀏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