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10月1日 星期日

臺南眷村的集體記憶營造-瓦解與重構

近代臺灣有兩次大移民潮,第一次是18世紀到19世紀末,清初閩南地區人口壓力過高,耕地不足,糧食匱乏,導致一部分過剩人口必須到外地謀生,以大陸閩南居民為主,為墾荒而移民台灣;第二次乃中國大陸烽火戰亂,於1949年前後來臺之政治移民,多少家庭歷經生離死別,顛沛流離,飄蕩來台。

20世紀外省移民漂洋過海來臺,被迫離開原生家園,在異鄉落腳,融入臺灣社會初期難免發生摩擦,經過半世紀,外省移民在臺灣結婚生子,落地生根,融入臺灣社會。即使臺灣政治人物常為選舉操弄族群議題。受選舉政治所激化的族群問題,可藉由公民社會理性討論,營造集體記憶,以建構外省移民史。營造集體記憶的過程,藉由看見他者的不同,使族群寬容接受彼此的差異,消弭仇恨與歧見,最後藉由這個過程,建立集體認同,創造文化厚度。社區動員建立文化論述,以抗衡國家或菁英式的文化論述,實為民間社會主體性的展現。

近日全國掀起一陣眷村文化保存熱潮,但多停留在討論硬體建設階段,有關眷村文化保存意涵,尚未形成討論氛圍,實需經由公民參與,進一步探討。建築與環境是文化的一部分,具有實質保存意義,但是好的保存關鍵是文化。外省移民是促成半世紀台灣人口變遷、社會變遷、經濟變遷等最主要的力量,外省移民史已是臺灣史的一部分,論外省移民史,必定要論及外省移民與所有族群的互動,外省移民史即所有族群的共同史,只是著墨重點不同。族群共同記憶,方為眷村文化保存的真正意義。

聚落保存為保存原本聚落的生活方式,包括居民、日常生活、使用物品等等,是較為生動的文化保存方式。但是眷村改建政策本質是異地安置,多數眷村位於都市精華地段,國防部將原有眷村夷為平地,透過處分土地籌得拆遷安置補償費用,眷戶亦可選擇購買市場成屋或國宅,使得社區原有人際網絡瓦解。因為眷村改建政策的限制,使得難以採「活」保存-「聚落保存」方式保存眷村文化,即使如此,採用其他保存方式,仍有其保存意義,特別是營造集體記憶的過程。



趙以章太太是台南縣仁德鄉牛稠子的小姐,趙以章說他太太的腰肢很細,只有十九寸。這照片是在鄰居家的院子裡拍的。 (圖片提供╱台南市文化基金會)


民國六十年,志開國小老師丁孟秋和夫婿熊覲文,帶著三位千金,在水交社越過大街。(圖片提供╱台南市文化基金會)


民國五十年代,沙錚先生原先住的是日式房屋,陳設簡單,桌上擺著收音機,後面是一張竹床 (圖片提供╱台南市文化基金會)


民國六十年,丁孟秋老師家中的陳設─家居生活。 (圖片提供╱台南市文化基金會)


臺南市即將於水交社設立眷村文化園區,臺南市政府以「變更臺南市主要計畫(水交社眷村文化園區)案」,將水交社附近土地變更為古蹟保存區與公園用地等公共設施用地,使得水交社眷村文化園區政策邁出成功第一步。相較於其他縣市政府仍有用地取得問題,臺南市政府取得保存先機。面積高達52.69公頃的「變更臺南市主要計畫(水交社眷村文化園區)案」,臺南市政府以市地重劃的方式開發,重劃區內劃設2.08公頃古蹟保存區與2.19公頃的公園用地,因此眷村文化保存區面積合計約4.27公頃。

水交社地區位處臺南市南區核心,北邊緊鄰孔廟園區,這個夾雜都市再發展與文化保存的重劃計畫,一方面可促進房地產開發、增加市庫收入,另一方面保存眷村文化。除了臺南市政府的官方規劃作為,水交社的里長或眷戶除了主動蒐集眷村文物之外,並已連續數年舉辦眷村文化節,水交社眷村文化保存已具備初步動員基礎。

除了初步的動員之外,水交社眷村文化保存議題的推動,未來可朝由水交社眷戶成立自主性社團,與臺南地區其他眷村結盟,並尋求文化保存、空間規劃、博物館學等專業者奧援,共同爭取公私部門資源,舉辦一系列活動,如撰寫村史,結合志開國小校外鄉土教學,舉辦文化節慶等活動,促進民眾參與規劃,培力社區組織。除了眷村文化保存之外,未來眷村文化園區的經營,眷村文化園區與重劃區新社區的關係,園區與自然環境之間的關係,園區與志開國小的關係,都是園區規劃與發展的議題。



(攝影╱謝沂秦)


水交社的巷道 (攝影╱謝沂秦)


廢棄的宿舍 (攝影╱謝沂秦)


水交社舊市場 (攝影╱謝沂秦)


由臺南市政府啟動的文化保存計畫,從歷史深度與廣度來看,有幾個值得發問的問題,如水交社有哪些文化?需要保存的有哪些?眷村文化的意涵為何?參與者是否應包括臺南地區所有眷村?除了文化保存,要賦予文化園區什麼新意涵?原眷村之眷戶如何在新的文化形式重新找到認同?文化園區與周邊學校的關係如何定義?

以上種種提問,皆需要由以眷戶為主體之團體發動議題討論,藉由公共討論過程,建立共同記憶,建構歷史論述。目前臺南市政府向內政部營建署申請獎勵都市更新計畫補助,辦理水交社眷村文化園區規劃,乃為由上而下之規劃方式,眷戶應發揮主體性,成立自主性社團,發動一系列活動,促進民眾參與,引發討論。眷戶必須主動發聲才能顯示自主性,建立文化的自我認同,即使資源有限,仍可藉由與民意代表、專業者結盟方式,積極爭取其他資源,提出不同於官方版本的眷村文化保存論述。






文╱高思博(現任立法委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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