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年3月1日 星期三

想起那位為台灣鋪好舞蹈地板的人──蔡瑞月

談起我對蔡瑞月老師的認識,應從八年前在華燈藝術中心舉辦蔡老師的「 海燕」紀錄片中見過她與她的獨子雷大鵬;多年後,當我任職於台北市文化局時曾經承辦過「蔡瑞月舞蹈館」重建之業務,以及在去年七月二日參加蔡老師的追思禮拜,並閱讀過《傳記文學》雜誌中,由胡子丹先生所寫—〈綠島的舞蹈老師蔡瑞月〉的文章後,對於這位出生於台南府城,影響台灣舞蹈推展極為重要的舞蹈先驅有一種無限的景仰及感念。

蔡瑞月老師,2005年5月29日因病逝世於澳洲,享年84歲。關於蔡老師的生平遭遇、愛情和舞蹈作品相關紀錄片、舞台劇甚至於基金會或紀念館大都已做了詳細的陳述或紀錄。而在這裡我想說說我對蔡老師的印象。

記得去年7月2日,我獨自前往台北市濟南教會參加蔡老師的追思禮拜。那天,陳總統、行政院謝院長、文建會代表、一些舞蹈界的老前輩,以及蔡老師的學生廖末喜老師都到場致意,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,就是蔡瑞月老師的孫子獻唱一首取名為「耶和華祝福滿滿」的台語詩歌,獻給她的奶奶蔡瑞月老師,當時現場無不為之動容。歌詞是這樣寫的:

田中的白鷺鷥無欠缺什麼,
山頂的百合花春天現香味,
總是全能的上帝每日賞賜真福氣,
使地上發芽結實顯出愛疼的根據…。

那天聽完這首歌後,讓我思索的是,「舞蹈」如何陪伴蔡老師度過這一生。

當「舞蹈」演出時,除了舞作呈現給觀眾美的饗宴之外,舞作又是如何陪伴創作者經歷創作過程中的生命轉折?在透過舞蹈的肢體創作以及教學當中,是否也撫慰及支持創作者對生命反射及紓解的能量?舞蹈不僅是一種藝術創作,更成為創作者生活中的親密伴侶或是醫生。舞蹈教室中的地板,僅僅只是反映踏出舞步的聲響嗎?舞蹈不再只是舞蹈而已,而成為生活中的能量加油站。

回想我在《傳記文學》中,從胡子丹先生的那篇描述蔡老師在綠島服牢時,蔡老師在岩石沙灘上,連挑大便都有著一種美姿,而且她還能享受那海風徐徐吹來,並且甘之如飴的勞動著的生活。蔡老師似乎將生活的遭遇均化為舞蹈創作的動機和創意,使舞蹈作品成為紀錄生活精華的日記本。

台灣的舞蹈環境與過去是不一樣了。學舞蹈的人多了,到海外留學的人多了,吸收各類舞蹈形式自成一格的人也多了。政府對於舞蹈的重視及補助機制漸漸地成形。記得蔡老師那個年代,政府的支持沒有現在那麼多,資源沒有像現在這麼豐沛,對於舞團的經營也沒有像現在如此專業人士的投入,但蔡老師當時卻能在不同的空間,創作出許多不同風格的舞蹈作品,並且培育出許多舞蹈人才。

台南府城也從過去舞蹈社的經營形式,漸漸以成立舞團來發展個人創作之風格,例如,芭蕾舞團、現代舞團、民族舞團甚至於踢踏舞團等。無論各家舞團的風格和走向為何,也嘗試結合當代藝術、跨領域及對在地文化的關心,作為舞蹈創作之動機及呈現的主題風格。這對府城舞蹈推展都是一種「助益」,但也是一種「注意」的警訊。

有所助益的是對府城舞蹈的推展及人才培育,但要注意的是對於舞團的成立,不要成為對政府申請相關補助的助益。因為目前的「藝文補助」機制其實就是「補助」,不就是補貼和輔助的意思嗎?其審查機制已完備嗎?舞團得到政府的獎助,一定就會被觀眾和「舞蹈」肯定嗎?

政府永遠要向民間學習,因為民間的經驗才是真正的文化累積及現象。蔡老師的故事,是個台灣民間故事。她的故事就在她孫子的那首歌中,她只有感謝而沒有怨恨。或許她的故事會一直流傳,因為蔡老師鋪起政府對舞蹈藝術創作的尊重及關心,鋪起台灣舞蹈與國際連結的橋樑,鋪起舞蹈工作者熱愛舞蹈的傻勁,鋪起台灣舞蹈教育的第一頁。

從「蔡瑞月舞蹈研究社」為台灣舖了舞蹈地板開始,台灣的舞蹈地板越來越多,越來越廣。我已不那麼在意蔡瑞月舞蹈研究社後來將成為「舞蹈之家」或是蔡瑞月紀念館,因為那建築終究會老朽。但從蔡瑞月老師的身上,我看到了堅持、創意、感恩的生命,才是最珍貴的記憶。朋友們,當我們下次起舞時,請多去留意舞蹈教室的地板。因為它不僅只是地板而已,它一直在為台灣舞蹈的歷史留下軌跡。


文/陳莎莉(國立台灣體育學院舞蹈系、育達商業技術學院講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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